午餐前的集市是城中最热闹的地段，大多数人都不愿意在店里以浑浑噩噩的态度混过一个难得的午休。他们会走到大街上，有事没事都会来逛一逛这位于城市一隅的杂货市场。
我虽然不是什么喜欢购物和淘旧货的人，但今天却也因为工作需要而不得不带着知更鸟来一趟这拥挤的地方。这人满为患的环境，还真不适合领小孩儿。要不是因为普通的房门关不住她，我才不会把她带出来。
捏着知更鸟那柔软的小手，我就像凌晨五点等在菜市场门口的大妈一样挤过人群，来到了一家店面较大的杂货铺门前。
这里迎着十字路口，人潮多少能得到分流。真是太好了，要是再这样挤下去，我怕是得折寿十年。
“笛手先生，今天也要工作吗？”
“是啊，不工作就没饭吃，这种事不管在哪里都是一样的吧？”
“但笛手先生的工作难道不是‘那个’吗？为什么整天在城里逛来逛去的？”
她的这句话可算是问到点子上了。我的工作效率比起同行的确算低，我忽悠一个小女孩儿的时间，一般的人贩子都能赚够养老的钱了。不过我和他们不一样，他们在我眼里根本没资格以商人自居。他们自以为控制者奴隶，是支配者！但事实上给金钱当了一辈子的奴隶却浑然不知。愚蠢，可笑，和那种人互相攀比，只会降低我的身份。
“你很快就知道我整天逛街的意义了。我传播的是幸福，而这次的伊斯娜小姐也有那个价值，值得我去帮她一把。”
听到这个，知更鸟却皱起了眉头“我不喜欢那个女人！她明明已经活得那么幸福，吃得饱、穿得好，有家人、有朋友。我没有的她都有，她有的我都没有！我讨厌她，像那种人，早点死绝就好了！”
啊啦啦，这还真是嫉妒感满满的大胆发言啊。原来如此，她不喜欢伊斯娜的理由不是她们俩因为生活环境的不同而无法互相理解，而是这孩子从一开始就在嫉妒她吗？
虽说嫉妒心中的女人很惹人厌烦，然而一旦将嫉妒大胆宣泄到了这种程度，倒有种说不出的可爱呐。
知更鸟……上天的杰作，究竟要经历多么扭曲的人生，才能让一个小女孩内心崩坏到这种程度？真是值得推敲，值得好好研究一番。
“笛手先生，那种整天笑呵呵的家伙肯定是坏女人！千万不能便宜了她啊！”
“你啊……幸福可不是人与人的对比，而是今天和昨天的对比。而且在这个世界上，每个人都有获得幸福的权利，但只有极少数的人有获得幸福的能力。或许她在你的眼里是一个幸福的人，但事实又是怎么样的呢？”
“笛手先生……”她的眼中还是透露着无法理解的神色，毕竟童年的阴影不是光靠我一朝一夕的话语就能改变得了的。
不过没关系，我的目的并不是给她传递什么正能量，她不能体会话中的意思那更好。
“知更鸟，抓住幸福的机会才是获得幸福的唯一方法。我的工作就是制造这个机会，并帮助她们把握住机会。你也一样，要学会留意任何一条通往幸福的道路。即使那条道路看上去再怎么不堪。”
“抓住……幸福的机会？”
“没错。”
“我……我知道了……吧。”
很好，这样一来就在这幼小的心灵里埋下期望的种子了，只要你对优秀的物质生活还抱有渴望，日后卖你就能卖得更加方便些。
虽说单靠一次暗示是绝对不够的，不过没关系，日子还长着，我能慢慢教会你如何为了幸福而放弃重要的东西。至于那份幸福对你来说是不是真的幸福，我可就管不着了。
“笛手先生？是笛手先生吗！？”就在这时，背后传来了惊讶的招呼声。
时间把握的正好，这边的事情刚告一段落，今天的正主就登场了。我赶忙调整一下严肃的表情，换上惯用的交际式笑容。
“这不是伊斯娜吗？真巧啊。”
“是啊，真巧啊。”她不好意思的理了理头发，移开视线的样子看上去有些羞涩。再加上她这次穿的是不考虑工作因素的便服，所以比起上次见面时更显了妙龄少女所该有的矜持和活力。
她的身边还站着一个面色有些瘦黄的中年妇女，褐色的头发和伊斯娜一模一样，不过就是一副营养不良的虚弱样子，让人感觉欠缺生气。
“这位是？”
“啊，您就是笛手先生吧，之前我家伊斯娜给您添麻烦了，真是不好意思啊。哦，我是她的母亲，跟着丈夫的姓氏罗斯。再次为我家孩子的冒犯之处向您道歉。”
这位年龄看上去绝对够我叫她一声阿姨的女人与其说是热情，倒不如说是激动。都还不等我把话说完，就自顾自的念叨了一连串出来。真是人不可貌相，明明是一副垂死病中惊坐起的模样，说话倒是很有精力啊。
“啊，你好罗斯夫人？伊斯娜帮了我很多忙，根本没有冒犯这一说。你太客气了。不过这里那么多人，真亏你们能看到我啊。”
“哈哈哈，笛手先生你穿得那么显眼，看不到才奇怪吧。”伊斯娜捂着嘴不禁笑了出来。
“啊？”
“呜……没，没什么。抱歉。”
“你这孩子，说话怎么那么不长心眼！”罗斯夫人一看就是懂得察言观色的人，连忙赶在对话的气氛变尴尬之前脸色一板，转移了话题“快去把东西都买了，我在这里等你！”
“哦，哦。那么我先告辞了，笛手先生。再见啦小知更鸟。”经过了上次的购物之旅，她对待知更鸟的语气也变得更加自然了不少。看来已经很好的代入了大姐姐的角色，把知更鸟当成妹妹了吧。
不得不说过着安稳日子的人就是天真，这孩子可没你想的那么容易接近。
“恩，再见伊斯娜姐姐。”知更鸟朝她挥了挥手。
哈，了不起的微笑。明明几分钟前才刚表态过，说讨厌她的来着。
不过这个时间段，这个地点……果然和调查的一模一样。这对母女每隔半个月都会一起来杂货市场购置日常用品，而这家店就是她们的首选。
“那个，笛手先生——”
“恩？罗斯夫人有话请讲。”
“就是关于……我听伊斯娜说，你好像是金钱方面的专家，而且还是个热心肠，愿意帮助一些生活有困难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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